第299章 宫廷夜宴，扶苏振声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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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就在秦牧沉沉睡去的时候。

    nbsp咸阳宫。

    nbsp麒麟殿中。

    nbsp一场特殊的晚膳正在进行。

    nbsp平日里容纳百官。

    nbsp举行盛大宴饮的麒麟殿偏殿内。

    nbsp此刻。

    nbsp长长的御案只设了两席。

    nbsp身着玄色龙袍。

    nbsp头戴十二旒冠冕的嬴政。

    nbsp高居主位。

    nbsp他的面容隐在冕旒后。

    nbsp看不真切。

    nbsp唯有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令人不敢直视。

    nbsp在他的下首。

    nbsp侧面。

    nbsp端坐着一名身穿锦绣华服。

    nbsp面容俊朗。

    nbsp眉宇间带着忐忑的青年。

    nbsp正是。

    nbsp大秦长公子。

    nbsp扶苏。

    nbsp此刻的他如坐针毡。

    nbsp宽大的袖袍下。

    nbsp他双手紧攥。

    nbsp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。

    nbsp他面前的案上。

    nbsp摆放着四碟小菜。

    nbsp一碗清汤。

    nbsp这四菜皆是寻常菜肴。

    nbsp清蒸牛肉，清水煮鱼片，肉羹，凉拌青瓜。

    nbsp以及豆腐青菜汤。

    nbsp没有山珍，亦无海味。

    nbsp不仅是扶苏席上的菜肴如此。

    nbsp嬴政的席上。

    nbsp也如此。

    nbsp那帝王规制的九鼎八簋。

    nbsp并未出现。

    nbsp这晚膳。

    nbsp对于这座承载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宇而言。

    nbsp简单得有些寒酸。

    nbsp但。

    nbsp扶苏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。

    nbsp父皇为何会忽然传旨。

    nbsp召他入宫用膳？

    nbsp他想不明白！

    nbsp在他的记忆中。

    nbsp他们父子二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像这样吃饭了。

    nbsp自从他成年开府。

    nbsp尤其是因为焚书坑儒之事与父皇政见相左。

    nbsp被贬斥上郡监军蒙恬之后。

    nbsp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
    nbsp便。

    nbsp降至了冰点。

    nbsp父子之情。

    nbsp早已被君臣之礼所取代。

    nbsp只有冰冷的奏对。

    nbsp威严的训示。

    nbsp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召见。

    nbsp究竟是何用意？

    nbsp是试探？

    nbsp还是敲打？

    nbsp亦或是。

    nbsp因为今日咸阳城中天师亲迎天骄之事。

    nbsp父皇对自己彻底失望……

    nbsp扶苏越想。

    nbsp心中便越是惶恐。

    nbsp而且。

    nbsp大殿安静得可怕。

    nbsp静得。

    nbsp只能让扶苏听到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
    nbsp就在扶苏坐立难安。

    nbsp几乎要被沉重的气氛压垮之时。

    nbsp嬴政开口了。

    nbsp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。

    nbsp不带丝毫波澜。

    nbsp但。

    nbsp每一个字。

    nbsp都敲击在扶苏的心弦之上。

    nbsp“为何一直不吃？”

    nbsp“是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“觉得宫中的膳食不合胃口了？”

    nbsp这句看似寻常的问话。

    nbsp在扶苏听来却不啻于晴天霹雳。

    nbsp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nbsp本能地躬下身。

    nbsp对着嬴政深深一拜。

    nbsp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颤抖道。

    nbsp“回禀父皇！”

    nbsp“儿臣……儿臣并非此意！”

    nbsp“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nbsp只是什么？

    nbsp扶苏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nbsp他能说什么？

    nbsp说自己是因为太过紧张所以没胃口？

    nbsp这样说。

    nbsp岂不是更让父皇看不上自己。

    nbsp说自己不敢擅动？

    nbsp这又会显得他愚钝不堪。

    nbsp无法揣摩帝心。

    nbsp一时间。

    nbsp他竟是词穷了。

    nbsp僵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nbsp嬴政却也没有过多逼问。

    nbsp反而是。

    nbsp拿起了筷子。

    nbsp夹起了面前碟中的一块牛肉放入口中。

    nbsp仔细地咀嚼。

    nbsp咽下口中的菜肴后。

    nbsp他拿起旁边叠放整齐的丝巾。

    nbsp轻擦嘴角。

    nbsp而后。

    nbsp他才声音悠远地缓缓说道。

    nbsp“其实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觉得不合胃口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好吃。”

    nbsp“也是理所当然的。”

    nbsp“毕竟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自幼生长于宫中。”

    nbsp“锦衣玉食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幼时。”

    nbsp“宫中每膳最低也是三十品菜肴。”

    nbsp“待朕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一统六合，定鼎天下之后。”

    nbsp“更是定下了九鼎八簋之制。”

    nbsp“膳食丰盛，远超前代。”

    nbsp“可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今夜朕召你前来。”

    nbsp“这席上菜肴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过五品。”

    nbsp“还具为小碟所盛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与你平日所食天差地别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心里有想法。”

    nbsp“很正常。”

    nbsp“若是换了李斯在此。”

    nbsp“见到此情此景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他恐怕会觉得。”

    nbsp“朕。”

    nbsp“是要杀他了。”

    nbsp话音落下。

    nbsp扶苏面色流露出惶恐。

    nbsp噗通——

    nbsp他直接跪了下来。

    nbsp头颅磕在地上。

    nbsp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嘶哑道。

    nbsp“儿臣……儿臣绝无僭越之念！”

    nbsp“绝无此心！”

    nbsp“父皇明鉴！”

    nbsp“若父皇觉得儿臣无用。”

    nbsp“不堪造就。”

    nbsp“儿臣可当场自尽于此！”

    nbsp“以息父皇之怒！”

    nbsp话音落下。

    nbsp他竟是抬起头。

    nbsp双目赤红，神情决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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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下一刻就准备血溅当场。

    nbsp以证清白。

    nbsp这突如其来的一幕。

    nbsp让周围侍立的内侍和影密卫。

    nbsp具皆吓得魂飞魄散。

    nbsp额头上瞬间渗满了豆大的冷汗。

    nbsp我的天爷啊！

    nbsp长公子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！

    nbsp您要是在这麒麟殿里自尽了……

    nbsp陛下会不会息怒。

    nbsp他们不知道。

    nbsp但。

    nbsp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。

    nbsp绝对活不成！

    nbsp一时间。

    nbsp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    nbsp恨不得立刻上前。

    nbsp将这位冲动的长公子按住。

    nbsp然而。

    nbsp面对伏地叩首。

    nbsp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nbsp甚至以死明志的扶苏。

    nbsp嬴政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容。

    nbsp他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
    nbsp看着。

    nbsp自己这个长子因为自己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nbsp而惶恐到如此地步。

    nbsp良久。

    nbsp“呵呵……”

    nbsp一声轻笑。

    nbsp打破了大殿内那死一般的寂静。

    nbsp嬴政的笑声带着复杂。

    nbsp而后。

    nbsp他开口道。

    nbsp“难道。”

    nbsp“在你的眼中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你的父皇。”

    nbsp“从来都只是一个喜怒无常。”

    nbsp“嗜杀成性的暴君么？”

    nbsp话音落下。

    nbsp扶苏浑身剧震。

    nbsp嘴唇翕动。

    nbsp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nbsp暴君？

    nbsp他不敢这么想。

    nbsp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。

    nbsp可……

    nbsp父皇的威严早已深入骨髓！

    nbsp权倾朝野。

    nbsp号称父皇仲父的相邦吕不韦。

    nbsp说罢黜，便罢黜。

    nbsp甚至。

    nbsp生母赵姬。

    nbsp也能囚禁于雍城。

    nbsp还有那十年一统战争中死亡的无数人……

    nbsp他该怎么回答？

    nbsp他不知道！

    nbsp他只能沉默。

    nbsp用沉默。

    nbsp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与无措。

    nbsp看着不敢开口。

    nbsp只是将头埋得更低的扶苏。

    nbsp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。

    nbsp他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
    nbsp而是再度拿起了筷子。

    nbsp又尝了一口菜。

    nbsp片刻后。

    nbsp他才缓缓开口道。

    nbsp“天师跟朕说。”

    nbsp“这世上寻常的百姓。”

    nbsp“每日每餐能得一菜入饭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佐以粟米。”

    nbsp“便已是幸福。”

    nbsp“若是有一日餐桌上能有四菜一汤。”

    nbsp“那便是奢望了。”

    nbsp“但。”

    nbsp“即便是每餐有一菜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nbsp“百姓也不常有。”

    nbsp“纵然是适逢年节。”

    nbsp“阖家团圆。”

    nbsp“也只有那些家境殷实的富户。”

    nbsp“才能保证那一餐有菜佐之。”

    nbsp“朕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很多年前就知道这些。”

    nbsp“在邯郸为质时。”

    nbsp“朕。”

    nbsp“也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nbsp“冬日酷寒，天降大雪，屋舍漏风，无有炭火。”

    nbsp“阿娘会将好不容易得到的些许肉食。”

    nbsp“熬成一碗热羹，全部让给朕吃。”

    nbsp“她自己。”

    nbsp“则只喝那清可见底的汤水。”

    nbsp“她说。”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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